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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六章 拒絕合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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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靖又帶人往紅蓮教士兵所說的密道追過去。

這條密道是向下挖的,坡度不小,而且越走越深,洞壁的泥土也越來越濕,好像附近有水流經過。

再往下走了一會兒,果然有一條暗河,他們還在河邊發現了獨自一人的周維哲。

林靖見只有他一人,心生警惕,將李好音攔在身後,拔出劍來。

周維哲此時一點也不像個皇子的樣子,直接坐在河邊的一塊臟兮兮的石頭上。

看見他們來了,他平靜地道:“你們不用害怕,真的只有我一個人。邱如璋那小子跟我說完事就先走了,等我撤退的時候,你們已經進洞了。這裏岔路太多,瞧,我也不是很熟悉這條密道,走岔了路,被你們發現了。”

林靖屏退了其他人,現場只留下他自己、李好音和周維哲三人。

雖然皇子都是要武藝的,但周維哲可不像周維楨那樣有天賦還努力。林靖從小見過他拿不動劍、張不開弓,蹲個馬步都整天借口鬧肚子不去。

周維哲手無縛雞之力,打起架來估計尚且不如一個女子,連李好音都能用一根手指頭打贏他,因此,林靖對他一點都不擔心。

不過,盡管如此,他還是站在李好音身前,避免周維哲突然耍出什麽幺蛾子來。

林靖問:“趁這裏沒人,有件事我想問你。”

周維哲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,笑道:“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事。”

他雖然武藝計謀都比不過周維楨,但並不是個蠢人,相反,很多時候,他還很有一點小聰明。否則,紅蓮教教主也不會讓他做軍師。

林靖也有默契地笑了,將劍負在身後,好整以暇地說:“那你告訴我,我要問你的是什麽事。”

兩人一問一答,好像猜謎一般,周維哲答道:“你想知道你爹究竟是怎麽死的,對不對?”

林靖沒有說話,微笑默認了。

周維哲這時候卻擺出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,閉起眼睛不說話了。

李好音可沒那麽沈得住氣,開口催促了一聲:“快說!”

周維哲張開眼,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她一番,猜測她就是李好音了,同時又覺得她的聲音十分耳熟,便道:“這位姑娘的聲音好熟悉,我一定是在哪兒聽過的。”

李好音突然想起,當初在懷德軒,雖然兩人有過交談,但他並沒有看到自己的樣貌。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,於是閉起嘴來不說話了。

周維哲想了想,也想起了那年在懷德軒的對話,他“呵呵”笑著,說:“我想起來了,原來你就是那個假裝迷了路的小宮女。”

李好音將臉轉向一邊,仍舊不理他。

“小宮女,你可記得當初我對你說過一句話。”周維哲不以為惱,道:“我那個哥哥為了皇位不擇手段,不惜親手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毒死,還殘害忠良。這‘忠良’,指的就是原來的輔國大將軍,林茂行。”

他這番話看似是對著李好音說,實則是說給林靖聽的。

“我哥哥覬覦那把龍椅很久了,他從小就覺得自己有過人之才,如果他做了皇帝,一定賢明持重、銳意圖治,比我父皇做得好。”

周維哲說到周維楨時,一臉不服和不屑的神色,“我那個哥哥,還天天想著泰山封禪,成為被世代歌頌的明君。”

“可你看看他現在那樣子,南北皆有敵人虎視眈眈盯著永寧的這塊肥肉,我哥哥就開始沈迷於長生不老了。吃著肖築夢給他的所謂的仙丹,他早晚不死也得瘋。”

林靖皺起了眉頭,周維哲說的這一切他都知道,但這不是他想要問的事情。他也開始不耐煩起來,直截了當地問道:“我父親是不是他雇人殺的?”

“沒錯。我哥哥早就計劃好了,將我父皇殺掉自己做皇帝。你大概不知道吧,連我父皇後來的病,也是他下藥造成的。從他那年中秋家宴殺死祝雲嵐開始,就計劃好了自己通往登基之路的每一步。”

“殺掉你爹,不過也是這條路上的一步而已。如果你爹當時沒死,直接率北伐軍南下討伐,有我那三個叔伯相助,我哥哥根本就不可能坐得上那把龍椅。那時候,天下是誰的還不一定呢。”

“沒想到吧,你居然替一個殺父仇人賣命。”周維哲哈哈大笑起來,“林靖,你以為你自己很聰明,可還不是被我那個哥哥算計了。”

林靖並沒有給出周維哲想要的反應,因為他早就聽李好音告訴他了這件事,現在不過是確認一下而已。他淡淡地說:“我怎麽知道你的話是不是真的。”

“他找的是福壽千春樓的人幹的,憑你的本事,一打聽便知道了。另外,這事你爹當年的一個副將汪雨伯也知道,北伐回來,他於心有愧,謝絕了先帝的賞賜,辭官回家了。”周維哲答道。

“林靖,咱們的目標都是要除掉我哥哥,不如跟我們合作怎麽樣?”

“跟你合作?你的目標除了你哥哥,難道就沒有我嗎。”林靖笑了,他幫著周維楨一起除掉了整個匡家,周維哲的生母匡音華就是自己親手殺死的,他心裏必定對自己恨之入骨。與他合作,那就是給自己身邊放一個讓他夜不能寐的隱患。

“你就乖乖跟我們回帝京去吧,懷德軒怎麽不比這山洞要好。”至於合作,他自會找紅蓮教的人聯系,這些都跟周維哲沒有關系了。

邱如璋雖然逃跑了,但抓到了周維哲,也是他們南下剿滅紅蓮教中的一大收獲。

李好音還想去找十二,林靖心知她恐怕不會還活著,但還是便讓人將周維哲押著,陪她順著水邊繼續尋找。

走了一小段,幾乎到密道岔路的盡頭時,林靖看見有一個人倒在水邊,身子在岸上,頭浸在水中,從衣服便能認出來是十二。

李好音隨即跟了過來,林靖忙以自己的身子擋在她的視線前,說:“前面什麽都沒有,往回走吧。”

李好音對他的話深信不疑,便沒有再往前去,直接調頭去尋找別的岔路了。

番外 配角

我叫顧柔嘉,現在他們都叫我十二。我有一個親妹妹,叫顧柔惠,小名叫央央。

我和央央長得很像,尤其是兩邊臉頰上的酒窩。雖然名字裏都有一個“柔”字,可我們倆都和溫柔賢淑沾不上半點邊,每天就知道在田裏到處瘋跑。

白天爹娘要忙著幹活,央央就交給我照顧,所以她黏我比娘都多。

家鄉發大水那年,我十歲,央央五歲。

晚上我們還在睡夢中,突然被爹叫醒,家裏什麽東西都顧不上拿,我也只來得及順手扯過床邊的外衣,就和央央急匆匆地爬上了屋頂。

爹將我們倆送上屋頂後,又趕緊回去找娘。夜裏並看不清什麽東西,只看到比平常大很多的河水瞬間就沖進屋裏,將娘卷走了。

爹急忙伸手去拉她,但水流太急,夠了半天也夠不著娘的胳膊,情急之下他跳進了水裏,結果自己也被卷了進去,然後就離我們越來越遠了。

我只記得央央大叫了一聲就開始大哭,我叫了爹一聲,他沒有回應,只有黑色的河水滾動著朝前湧去。河水裏模模糊糊能看見兩個人頭,這是我見到我爹娘的最後一幕。

我和央央在屋頂上呆了一晚上,第二天天亮,我們才看到村子裏變成了什麽模樣。

陽河決堤了,到處都是水。房屋、田地全都被淹沒了,我們家的地勢高一些,僥幸屋頂上還能站人,那些低處的房屋,連屋頂也看不見了。

水面上漂浮著衣服、床單、桌子、床、折斷的樹枝、沒拴好的牛羊,和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……還有屍體。

只穿著中衣的人們,在熟睡中就被水沖走了,和我爹娘一樣。這時候水性好不好都沒用,誰也游不過那麽猛又那麽急的洪水。

我和央央抱在一起,唯一一件外衣給她穿著,我被凍得牙齒直打顫。直到臨近晚上,才有好心的村民劃著船將我和央央救了出去。

活是在半夜突發的大水裏活下來了,可以後怎麽辦,我完全想不出來。但這個世界上,我只有央央這一個親人了,她是我最愛的妹妹,我無論做什麽都要讓她活下來。

沒有爹娘、沒有銀子,我只能帶著央央到處討飯吃。

可陽河沿岸這麽多地方全都被水淹了,誰也沒有多餘的糧食來救濟別人。好多人都吃起了草根、樹皮,能入口的一切東西,後來甚至聽說他們開始吃死人。

我和央央沿路往沒有水災的地方走,也餓了學著去剝樹皮、挖地裏的草根,渴了也只能喝臟兮兮的河水。好在我倆年紀小,央央又長得可愛,偶爾還能從別人嘴邊討著一口餅渣什麽的充饑。

後來走到了一個小城裏,那裏有家有錢人給災民施粥。我倆總是等到最後才去要,因為鍋底的粥最稠,雖然吃起來總有一股糊了的味道,但那已經是那時候能吃到最好的食物了,並且能勉強不餓肚子。

可是,有吃的的日子只過了幾天,那粥越來越稀,到最後,那家人就不再施粥了。也不能怪他們,這麽多人都要吃,誰也養不起。

我只好帶著央央繼續討飯,這回運氣沒那麽好了,我們要了三天,一粒米也沒要著。央央已經徹底走不動路,我也快餓得神志不清了,我們倆挨著一棵樹坐著,感覺只能等死了。

這時候來了兩個少年,看起來比我要大好幾歲,一個總是冷著一張臉,另一個則總是笑著。

他們看見了我們,冷著臉的人對另一個人說:“你去看看,她是不是病了。”他說的是央央,她那會兒枕在我腿上躺著,看起來像是要死了一樣。

笑著的那個人給她診了脈,說是餓的,就拿他們隨身帶的水壺裏的水,將一塊餅泡軟了餵給她吃,然後給了我們好些幹糧和碎銀子。

他們是好人,雖然這些幹糧和銀子也支持不了我們過多久,但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,我實在很感激。

那個冷著臉的人並沒有馬上離開,他打量了我一番,然後問我:“你想跟我走嗎,我可以替你找些事做。”

“這是你妹妹?她可以跟著他生活。”他指了指那個笑著的人,“他是個大夫,你妹妹若想跟著他學醫也可以。總之,我會養活你們。”

這是一根救命的稻草,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,只要他們能讓央央過上吃飽穿暖的生活,讓我做什麽都願意。

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,冷著臉的人是林靖,後來我叫他大人,笑著的人則是李從安,後來我叫他李大傻。

然後我和央央就隨李從安進了離谷,一個好像世外桃源般的地方。只是大人說,李從安打算一輩子住在裏面,央央也不能出來。

一個月後,有一個叫初七的女人帶我去了長安。

我叫她七娘,七娘天天穿一身紅裙子,她說因為她從沒穿過嫁衣,所以總想著哪天自己能嫁給自己喜歡的那個人。

在長安,我們一共有十二個人,住在北同山下的一個大院子裏。每個人按年齡,都有從初一排下來的代號,我年紀最小,就領了最後一個代號。從此,我就不再是顧柔嘉,而是林靖的十二。

七娘問我想學什麽武器的時候,我說我想學劍,因為看大人一直隨身帶著一把,我也要和他一樣。

我們都是大人的殺手,第一次殺人的時候,我嚇得手都在抖,那麽濃的血腥味道,讓我差點吐出來。

可只要是他讓我做的,我就會做,我甚至要搶著做,只為了聽他誇我一句。

我知道他將央央放在離谷,是為了讓我死心塌地地為他效命,其實他不知道,我根本就不在乎被他利用,就算央央沒有在他手裏,我也願意為他付出一切。

因為他救過我和央央,我很感激他,我也很喜歡他。

他若要我做一把劍,那我一定要做最鋒利的那柄。他若要我做一枚棋子,那我一定要做最有用的那一顆。

可後來來了一個李好音。

我承認我嫉妒她,她長得比我可愛,人也比我聰明,她甚至也比我更努力去練劍。我更嫉妒的是,大人叫她“阿音”,那是她的名字,而我只有一個代號,他甚至都沒有問過我自己的名字叫什麽。

我跟了大人十多年,他一直都有異於常人的冷靜,甚至是極度的冷漠。在李好音出現之前,他不在乎任何人。

但我看得出來,大人會為了李好音而擔心、緊張,原來他也是有感情的,他也會喜歡別人。

我也看得出來,李好音也喜歡大人,所以我總要找她的麻煩,要讓她自以為幸福的生活裏有一點不愉快。

我和滿月曾經歃血為誓,要誓死追隨大人,可她算什麽東西,怎麽能得到他特別的青睞。

可是央央很喜歡她,她是央央見過為數不多的人裏的同齡人,為此,我才願意原諒她一點。

其實和她認識久了之後,我也發現,她並沒有什麽令人討厭的地方,只不過是我單純的嫉妒她而已。

今天中午吃完飯,我和李好音一起奉命上山搜尋紅蓮教軍隊的蹤跡,在山洞裏聽到大人殺父真兇的消息。

這消息很重要,但我和李好音之間必須有一個人去拖住追兵,另一個人才有機會逃出去,將消息帶給大人。

我給李好音看了我胳膊上起的疹子,天氣濕熱的時候我總會長這個東西。我騙她說我中了毒,騙她逃走,我自己留下來替她阻擋追兵。

那個消息不是比我們倆的性命都重要,只是比我一個人重要而已,對大人來說,李好音一定也是不能失去的那個人。

不過在他人生的這場戲中,我只是個沒有名字的配角。

我愛他,為他保住他愛的那個人,便是我對他的報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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